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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耿庄纪事之村霸列传

2024-12-20 来源:化拓教育网

小耿庄纪事

文/悍客罗

端午节回家,正赶上麦收,漫野金黄的麦子,像连绵的海浪,望不到边。

我从北京回来,办护照,顺便给家里帮忙,做点多年未曾接触的农活。

站在麦芒如刺的麦田里,带着草帽的父亲问我,最近在忙些什么,我答说除了日常的工作,还在写小说。

“是那个写世界末日的《格陵兰》吗?”

“哦,那个已经写完了。现在准备写别的呢。”

“嗯,其实你可以写写小耿庄的故事。”

“咱们小耿庄有什么故事?”

“跟爷爷聊聊,就能找到不少故事。”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我们俩沿着地里的沟沿,用脚踩出两道边界来,给收割机作以参考。远处几台收割机正在轰鸣前行,它们扬起的浮尘遮天蔽日,看着看着,就不见了踪影。

爷爷说的事

上一次见到这种遮天蔽日的烟尘,爷爷说是在日本鬼子肆虐中原那些年。

那时候听说鬼子来了,村里的男人们都埋伏到“护城河”似的沟渠中,民兵带着几把土枪,老百姓们就拿着叉子镢头之类的农具,妇女和小孩则躲到家里的地窖。

轰隆隆的坦克沿着大路驶过,坐落在一望无际平原上的小耿庄,并没有被日本人看在眼里。他们只随便放了两炮,人都没下车,就直接开过去了。乡亲们虚惊一场,但也不敢大意,晚上组织了巡逻队,男人们轮班守夜,打着木梆子作更,就这样一直守到开春。

小耿庄的人不姓耿,大部分姓罗,还有几家外姓的,大都是倒插门落户的。“一开始这里应该是姓耿的,后来姓罗的来了,住下没多久,因为分地,就打起来,姓耿的都被赶跑——现在隔壁县有个耿黄乡,好像就是他们跑过去之后建成的。”爷爷已经八十多岁,臃肿的身体行动不便,但是说起以前的事,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最开始这些姓罗的也不是本地人,我们这一支主要是从山西大槐树迁过来的。”传说洪武年间,因为连年征战,中原地区地广人稀,皇帝命令山西人口大县迁徙壮丁,一是开垦土地,二是稳定地方。当时规定同一家族的兄弟不能分到一个地方,统一姓氏的宗亲不能分到一个区域,于是很多兄弟为了不被分开,就出现了改姓换字的情况,像张章一家,孙钱一家,都是当时常见的情况。

罗姓这支从山西迁过来之后,走到淮河平原,看到这里土地肥沃,就定居下来。几十年繁衍生息,人口渐渐多起来。跟本地的耿姓因为分地,就产生了矛盾。耿姓想要赶走罗姓,结果被罗姓反客为主。

就这样几百年下来,小耿庄的名字是留下了,但是罗姓的人脉也传了下来。

爷爷的前半生,最难忘的饥饿。因为连年打仗,粮食本来就不多,再遇上各种乱兵,老百姓更是朝不保夕。有几次黄河发水、淮河泛滥,这一片的村民,都被迫四处流浪,出去逃难。

建国后算是过上了稳定日子,但没想到遇到了60年的大饥荒。

“你大奶奶,也就是我哥哥的媳妇,就是那次饥荒饿死的。”说起这些,他早已经忘了悲伤,几十年来遇见的生生死死太多,都成了平常事。

去年冬天,大爷爷住的小屋失火,他被自己的烟斗烧死在床上。当时我不在家,过年回去听说之后,无限唏嘘。但对爷爷来说,这已经是他死去的多位亲人之一,可能对他的震撼程度不如我们这些晚辈。

村霸的继承者们

除了死亡,在小耿庄得以延续的还有村霸。

在人情关系复杂的平原村落,村霸几乎是必然存在的一种元素。唯一不同的只是,候选人从一个家族转换到另一个家族。

在已知的几位村霸中,我按照对他们的印象,分别起了不同的外号来标记,以此来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或非议。他们分别是羊倌、屠夫、猛虎、鳄鱼、跑堂、冷血等等。

羊倌这个名字听起来懦弱,其实却是一个强硬的老头,只是在我儿时的印象里,每次见到他出场时,手里都是一只羊鞭子。他要么在沟渠河边放羊,要么在赶着一群羊回家。我认识他时,他已经老到70多岁,不怎么爱说话,人也有些木讷,眼神却依然凌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屠夫则是名符其实的屠夫,年轻时曾经杀猪宰羊,饥荒时因为他偷藏粮食,饿死了不少人。村里人说,后来他的报应都落到了儿子身上。他有四个儿子,三儿子结婚两年,出了车祸冲进河里,被水草裹着淹死了;四儿子在外地,喝醉之后骑摩托车,整个人飞了出去;二儿子跑长途,因为一次意外,半身不遂。如今大儿子给他养老,两个人都不怎么出门。

猛虎是当年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人长得高头大马,说话声音洪亮,遇人热情,笑面虎一般。他是个狠角色,计划生育最严的几年,是他主政小耿庄,扒房、牵牛,抓人、告密,基本上能做的全做了。最出格的是,有一年因为借了邻居家的三轮车,用坏之后不但不赔偿,还打断了邻居媳妇的一只胳膊。因为这事,他被免职,再也没能翻身。

鳄鱼则是新时代的市场经济型村霸。他变卖了村里的林地,倒卖上级分发的化肥,集资修路挖河建桥,征用集体用地开发房地产——所有名义上为了村里好的事,他都能想出招数来中饱私囊。但因为打点了各种关系,被告状到省里,也没把他怎么样。反倒是他的对头,两次举报他的一家人,终于撑不住报复,搬离到了几十里外的别处。虽然那家人有五个儿子,而且其中之一还在别处的镇里有个一官半职。

跑堂和冷血则是鳄鱼的跟班,他们从猛虎在位时,就是跑前跑后的跟班,一直没有机会转正。如今村里可以明着捞的好处不多了,他们俩也谋划着出门做点生意赚钱了。

跑堂从前开过面粉厂,卖过面条,如今占了几条临街的门面,准备做些小生意。他们家的楼房,占据了入村做好的位置,连楼带院几十间房,开个旅馆完全没问题。

冷血则相对凄惨一些,年轻时当狗腿子得罪了不少人,坏事干了不少,好处却没捞够。再加上一个蹲过监狱的弟弟,和一个离了两次婚的儿子,他的晚年过得也不舒心。如今五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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