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米,你就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吗?”
未等小米把来意表明彻底,沈溪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小米没想到时隔半年之后她和沈溪第一次见面,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就因为她这次主动约他见面要说服他拿出那块印章的事。
印象中这人向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烦躁、无礼的时候,竟然打断人家说话!小米跟着来气。“好你个沈三白,现在你怪我多管闲事了?你忘恩负义啊你,看来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听她这样说来,沈溪百口莫辩,刚才情急之下这样伤人的话竟然脱口而出。他并非有意责怪她好管闲事,只是他真的不希望她总是在为别人操劳,甚至包括他自己,真的不值得她这样付出。与其说是责怪她倒不如说是在自责。
“对不起,我是想说你总是替别人操心,我们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你没必要再为我还有苏曼做任何事情了。有精力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
“不还是在说我多管闲事吗?看来我还真是狗拿耗子!不过你倒说说我有什么事需要操心的?”
“哎,我是想说,我想说你一个单身女孩挺不容易的,该替自己考虑下终身大事了……”
想到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病了还是一个人,实在让人心疼。虽然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柔柔弱弱,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虽然她还有最好的闺蜜可以陪伴她,但是人家总要结婚嫁人的,等自己有了家庭怎么能随叫随到?他觉得她真的该对自己上点心,虽然想到她会交一个男朋友,以后会跟一个男人亲密无间,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哈、哈、哈,太好笑了,你这是在替我操心吗?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人可嫁的呢?”
“你们店里新来的,看起来不错,你们看起来挺般配。”
“你怎么知道我店里招了人?”
“我路过看到的。”
“路过也不跟我打招呼,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躲着我了?”
“……”我是想躲你,可是更想见到你,多少次偷偷去书店远远地看着你,只是不愿被你发现。
见他低头不语,小米忍不住又追问,一急之下音量都跟着提高了好多分贝。“你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沈溪竟然流露出难得的急躁,“我怕哪一天我突然彻底消失了,你会伤心难过,所以我不见你,希望你尽快忘了我。”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本不属于这里,来这里只是个意外,我想,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的……”
听他这样说,眼泪便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她使劲忍着才没让它们那么不争气的滴落下来。原来他并非薄情,是不想让自己受伤。可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理人不是更让人心伤吗?这个呆子,连这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还是我错怪你无情无义了?”小米吸了吸鼻子,低低冷笑道,“呵呵,很好,你本不属于这里,回去吧回去吧!我有样东西给你。”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一天他是要回去的,小米在心里苦笑,好在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听信果果的话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妨碍他回家。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苏曼给她的那串手串,当时苏曼交给她时告诉过她给还是不给沈溪这个主动权都交由她,如果有心要留下他那就不要给他,没这手串他是回不去的,只是死心塌地地留在这个时代。苏曼是替了存了私心,但是小米毕竟是小米,在她看来他如果存心要回去,她硬把他留下来让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何苦来着?
缘起缘灭缘终尽,
花开花落花归尘。
经历过一次失恋的人,心也仿佛历经了沧桑,正值25岁这个谈情说爱的大好年华的她却时常不知爱为何物。
“这个拿着,苏曼让我转交给你的!”小米将手串递给他,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怕多看一眼自己又会忍不住流泪。她心里想着,该死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啊?究竟是有多么不争气会为一个陌路人的离开而伤心流泪?小米啊,小米,不就和他相处了几个月吗,至于这么不舍吗?
至于这么不舍吗?至于的吧!不然为何想到某一天他要永远的离开她的心会如针扎如刀割般阵阵生疼?
天哪,一定是中了魔障了!不能再想这个问题,不就个臭男人吗?爱去哪去哪!
沈溪拿过手串放在桌上没有去细看,眼下他没有心思去研究这古怪玩意。
比起手串,小米埋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更让他上心。他想起来他初来乍到的某一天小米带他上街,路上问了他一个关于她什么时候最安静的问题,其中一个答案就是她生气的时候。此时的她双手手指互掐着,歪着头看着窗外车来车往的街道,紧抿双唇,一声不吭,毫无表情的脸上分明写着:我很生气!
沈溪心想,她是在气自己要回去吗?如果想让自己留下干嘛又把这手串给他呢?直接藏好不就好了?这个平时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姑娘犯起傻来比谁都傻。
“喂,你这么看能看到金子?”
没人应答。
“不会真想着看到路人掉什么宝贝你好去捡吧?”
还是没有应答。
“傻瓜,如果不想让我走可以把这手串给藏好的啊!”
“少自作多情了,你走不走与我何干?”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我……”她总算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又悄悄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我是想你这人艳福还是不浅的,没能把苏曼带回去,好歹家里还有个芸娘等着你呢,所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确定是这么想的?”
“那,不然还有假啊!”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说这话时心跳得有些急促,好在没有磕绊一口气把它说完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在说谎,是希望被他发现还是不要被他发现?她的心矛盾地纠结在一起。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回去。”看着小米满不在乎的样子,知道小米死鸭子嘴硬,沈溪心里又是喜悦又是伤感,面上却表现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他分明记得上次他离开书店时,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啥,好歹我也收留了你一段时间,人非草木,哪怕是收留了只小动物也还是会有感情的……”
“那这么说你还是舍不得我离开的?”
“……”小米咬咬牙说道,“你以后别刻意躲着我了。”
“好!”
小米清楚的知道这次谈话到最后还是要绕回到苏曼交代她的事情上。看沈溪也不像那么不近人情,她再好好跟他讲讲苏曼的苦衷,他应该还是能理解的。正如苏曼所说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已经被留在两百多年前,那么他们还留着这见证他们当初的爱情的信物岂不是庸人自扰。
小米也理解,站在苏曼的立场对于曾经的这段婚姻她可以放手得决绝,但是对于沈溪,他却只有被告知的权利而没有选择继续下去的权利,或多或少对于他都是不公平的。所以,即便他硬要留着他的那枚印章不放手也是情理之中的。
“沈溪,我知道我今天来向你提出这个请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芸娘是我很欣赏的女子,我既然答应替她来找你我会尽我所能来说服你的。”
他都快忘了芸的好了,可是这个傻丫头,却对他写的一个人物这么痴迷。
“她是苏曼,并不完全是我笔下的那个女人。”
“我知道苏曼不及芸娘完美,可是她更真实。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她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责任。”
小米不想继续为芸娘还是苏曼的问题纠缠。
沈溪也不是那么认死理的人,看着小米态度这么坚决,他的心里早已妥协,事到如今留着块破石头有何意义,既然她这么愿意成人之美,那他也就成全了她吧。想来这个叫苏曼的女子,确实够精明,让小米出面来向他讨要这块印章确实比她自己出马奏效。至少彼此不照面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沈溪答应小米把印章交给苏曼。小米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握着沈溪的手不停地念叨着感谢的话。
沈溪看着她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感觉自己不曾真正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比他曾经以为的还要深远。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把别人的不易看得比自己的事还重,愿意为她认为值得的人倾尽全力。
九月的天依然有些燥热,傍晚十分,当他们并肩走在街上,总觉得脸上身上微微冒着汗珠,也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心里燥热。
这半年来他们第一次这样走在一起,走在曾经一起走过无数次的人行道上,四周的街景依旧,一切仿佛如从前可是却似乎又不再是从前的光景,有些东西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
两人就这样默默走着,谁也没想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华灯初上,照着两个高高低低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疏离。
直到沈溪的电话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地响了又响,小米先开口了,“你电话!看来现在业务挺繁忙啊。”
沈溪才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来电:嘉妮宝贝。他的眼睛都绿了,这?这人还要多无耻?竟然偷偷拿了他的手机把她自己的号码保存进去,用这么俗气暧昧的名字。一定是昨晚她说她手机有故障借他手机试一下的时候偷偷保存的。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去挂电话。这时小米正好瞧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嘉妮宝贝。“沈溪,没看出来啊,这么快就另觅新欢了!”
说完这话小米很诧异,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怎么这么阴阳怪气?像是女孩子争风吃醋的意味,这还是自己的声音吗?
沈溪闻到了身旁飘散来的阵阵醋意,本欲解释,这下反倒想看好戏。“沈哥女儿。”
见他既不接电话,也不解释他跟这个嘉妮宝贝的关系,小米的心里直捣鼓。嘉妮宝贝,不至于有人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吧?那么宝贝是嘉妮的后缀,是昵称?都到昵称的份上了吗?
小米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走路就越快,正步走,一二一,一个人迈开大步匆匆往前走,手臂甩得唰唰带风。
被甩在后头的沈溪倒是单手插裤兜里,慢慢悠悠地跟着前面风风火火的女子,跟她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正好可以看清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