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人们常说,过去了的都是好年景。
在我的记忆里,生产队的那段时光是最最快乐的。
那个时候,除了上学,小小的人儿就开始挣工分了。
02
因为力气小,队里派的活往往是轻快点的。
跟着姑姑婶婶伯母们打糊结最有意思,拿个木质的长把锤子,像个小蝴蝶似得,一会儿溜到这个跟前,一会儿跑到那个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抡着,抡的高高的,落下来没有二两劲,就那样一晌也能混几个工分。
割草是我的强项,一般都是找一块低洼的地方,草比较长的高,逮着了一镰刀下去一大把,用不了多会儿就满满一大筐了。有时候割的太多,背不起来,就等有人路过帮着扶到后背上,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到生产队的饲养场,中间是断断不敢放下的。因为放下了就背不起来了,最多是靠在土崖上缓歇一下。就这还不如其他几个小伙伴的重量重,后来听说他们都在筐子底放两块石头。
放麦假最好玩,队里会组织学生拾麦穗。组织者就是本队的民办教员。我们队的教员年龄比较大,不识谱,教不了我们唱歌,就教我们吼“乱弹”: 孔老二大坏蛋,哎哎——哎—啊,污蔑农民最下贱……不管好听难听,反正坐在柿子树下挺凉快的。
03
到了三年级的时候,已经是红小兵了,优秀的红小兵被学校推荐到各个队里看场,一般都是交叉分配的,本队的学生不能在本队看场,估计是杜绝人情漏洞吧。
我分配到了一队里,两个人一组,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老太太,好像是队长他妈。
老太太拿着鞋底,锥子,凑空就纳鞋底。我看她用锥子比我平时直接纳鞋底要省劲,就趁着她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的帮她纳了两行,针脚跟她纳的差不多,得意忘形的空档,针崴坏了。害得我低声下气的多叫了好几声奶奶。
下工的时候我就又神气起来了,指挥着大人们“脱鞋”、“翻裤兜”,把身上有可能藏小麦的地方都摸一遍。那个时候的人们还真是没说的,就两个红小兵,把几十号大人挨个检查了,谁也没有一句牢骚。说真的,那个年代真没人敢发牢骚。
04
每年的冬天,农作物收完了,就开始全大队的集团化作战——平田整地。记得那时候的口号是“超挖回填,阳土上翻”。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反正只知道红旗飘飘,车轮滚滚,劳动的号子此起彼伏。休息的间歇,各战斗队会派出人手进行拔河比赛。吆喝声,嬉笑声,被输了的对手集体松绳暗算后人仰马翻的笑骂声,声声悦耳。
做为红小兵宣传队的一员,我们的任务是慰问在冰天雪地里战天斗地的勇士们。表演唱《我是公社小社员》是保留节目,每次都会出演。
“我是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
边唱边跳,每次都能博得很多的掌声。
05
生产队那个时期,最盼的就是过年。总是缠着奶奶问,怎么还不过年呀?奶奶说,参zhao了,年到了。就是天上最亮的那一排三颗星星到了头顶上,就该过年了。为了这个,我每天晚上都站在夜空下看星星。
年到了,不仅能穿新衣戴新帽,更能吃好多的好吃的东西。比如,肉。每年的年底,队里都会杀一头年老体衰的牛。等着煮牛肉就是全队大大小小的人期盼已久的大事。
一般会在队部门口支一口大锅,就是队里饮牛的锅。微黑的时候围观群众太多,只是把牛肉放锅里,偏就不点火。等十点左右,人群慢慢散去了,孩子们也窝在奶奶爷爷怀里睡去了,才正式开始煮肉。我基本上都是在肉香飘散的时候醒来了,睡眼朦胧地挤到锅跟前,准能蹭到一块带肉比较多点的骨头。
06
在生产队里,最容易出丑的事儿是耙地。两脚分开,踩在耙上面,拽着牛尾巴,就这样一来回又一来回,土眯的人眼睛睁不开,浑身上下跟个土驴儿一般。
这都不怕,就怕牛拉屎。热乎乎臭烘烘的牛粪熏的人直反胃。遇到饲养员不敬业的,牛拉稀,溅你一裤腿。这时候就只有停下来,用土疙瘩把裤腿上的牛粪擦干净,然后继续抓牛尾巴。
07
生产队最热闹的要属元宵节了,各队里都排练花鼓,家里有小姑娘的都争着送女儿进花鼓队。
不只是眼热能分点麻花糖块花生瓜子之类的,更是一种广告形式。你看谁谁家的女儿长的俊,谁谁家的女儿跳的好看,等等等等。
过完年就有邻居上门提娃娃亲了。
老百姓也势利着呢,闺女好看点就动着心思要结村长书记家的亲,最不济也要结亲治安主任或者大队会计家。
于是就有了N年后又黑又丑的书记家的儿子娶了本村最漂亮的闺女。惹得一些半大小伙子不甘心的总是趴书记儿子家的窗户根。
08
生产队里,我最佩服的是花鼓队里说“开场”的,不管到了谁家,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随口编出四句押韵的“开场”来。
我纳闷,他肚里哪里来的那么多词啊?一嘟噜一嘟噜张嘴就来。
正月十五月儿圆,花鼓打到咱门前,先给队长道个喜,今年定是丰收年。
狗蛋妈,真能干,孝顺老人是模范,生下小子学习好,生下女子手儿巧。
妇女队长一支花,劳动能手人人夸,又能描来又会剪,还会两手打算盘。
……
这也许就是我长大后喜欢胡诌打油诗的最初启蒙吧。
09
最难忘记的是生产队时期的歌儿,每一首都是积极向上的,满满的正能量。
麦苗儿青来菜花黄,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千家万户齐欢笑啊,好像那春雷响四方……
小河的水呀清悠悠,庄稼盖满了沟,解放军进山来,帮助咱们闹秋收,拉起了家常话……
这些脍炙人口的歌曲到现在我都还会唱,每次去KTV我都点这些老歌。
毛泽东时代的印记永远的烙在了我们这一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