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似乎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世人说她是狐狸精。是亡国女。是红颜祸水。
世人说她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外界的流言蜚语从未终止。她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漂亮的红眸里。却是了无生机。
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摇动。微微上翘的嘴角却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为什么会痛苦呢？一直微笑不就好了。”
李白自认风流倜傥。阅历无数。
见过的女子不少。她们也无一例外的喜欢黏在他身后。
他也习惯了这一切。任凭她们跟着自己。
人们说他是诗仙。是青莲居士。
说他浪漫。说他潇洒。
却是无一人知他心意。
一夜夜的。对着月亮独斟独酌。
烧胃的烈酒滚进喉咙。孤独的夜却唯有影子陪伴。
他常一人喝的醉醺醺的。然后摇摇晃晃的独自走回家。
偶尔还说说醉话。
“旅途永无止境”
在召唤师峡谷的时候。妲己总是喜欢一个人守着中路。
柔顺的尾巴轻拂着草丛。发出沙沙的响动。
她双目微眯。好似周围的吵闹都与她无关。
哪怕脚下是小兵和敌方的尸体。血染红了脚下的一方土地。她也仍是无动于衷。
她总是远远的望着前方。一语不发。
偶尔一个人坐着草丛里。坐在石头上。低着头发呆。仅此而已。
玫红的眸子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李白第一次遇见妲己。是以敌人的身份。
她依旧待在中路。站在塔下。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
“先生既然来了。为何站着不动？”
她笑。眼眸散发着粉色的光。
“青莲剑仙。可莫要浪费时间了。”
他愣怔。
这还是李白第一次遇到对自己似乎毫无兴趣的女子。
妲己杏眼轻眨。眼角带笑。慢慢朝着他走去。
看来也不过和其他人一样。
他想。
正当时。一个巨大的爱心砸来。他只觉一阵眩晕。随后便是五团狐火尽数飞来。
李白被打的晕头转向。一边往回跑一边嘲笑自己居然被一只小狐狸打成这样。
“莫非是看她看呆了？不可能啊。”
只是妲己并未追来。
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情绪。
自那天相遇起。李白就记住了那个和其他人丝毫不同的姑娘。
他自认风流。见过女子无数。却唯数那小狐狸给他的印象最深。
甄姬的温柔。貂蝉的妩媚。昭君的清冷。小乔的可爱。
而妲己身上的气息却使自己看不懂了。
似乎她。和谁都很像。却也不像任何人。
他轻笑。
真是只有趣的小狐狸。
某天晚上。李白遇到了独自在一片空地上站着发呆的妲己。
她仰头望天。眸平似水。
李白轻轻走近。忍不住问道。
“妲己姑娘。可是有心事？”
她轻瞥一眼。并未作答。
李白纳闷。
这姑娘。怎么这么难搞定。
“若是有心事。可否说出来让在下出个主意？”
妲己闻言。毛绒绒的耳朵轻轻晃了晃，答道。
“先生与我的关系。似乎还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说罢。她毫无眷恋的转身离去。
“再会。”
那天过后。李白对妲己的兴趣更增几分。
也更加频繁的出现在妲己所在的地方。
偶尔几次对战。是队友就帮忙清兵拿蓝，是敌人就送人头。妲己也都是默许。
“李白。”
某日。妲己叫住了清完兵准备离去的李白。
他笑眯眯的过来。说。
“妲己姑娘找我有事？”
他今天换了外貌。长发如瀑。一双丹凤眼迷的勾魂。雪白的狐耳和尾巴一晃一晃。
妲己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
“……耳朵？”她试探着轻轻揉了揉。
“嗯。”李白低下头。
“好看吗？”
妲己缩回手来。
“嗯……好看。”
她看向李白的目光里。有着片刻的失神。
“很像……很久以前的一只狐狸……”
自那以后。妲己就越来越频繁的遇见李白。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家伙是故意的。只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在外人眼里。二人走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俨然成了众多情侣中的一份子。
李白时常问她。
“千年。外界那么多人说的话。是真的么？”
未等她回答。李白便一把搂住她。轻声道。
“反正。我不信。永远不信。”
近日。李白似乎有些恍惚。
“喂……喂。”庄周伸手在李白面前晃了晃。
“ 你最近有点奇怪啊……有心事？”
李白回神。
摆摆手说。
“没事。只是最近脑子里乱乱的。好像忘了什么。”
庄周沉默。
片刻。他似乎想起什么。轻声问道。
“李白……你真的不觉得……妲己她。很奇怪么？”
他愣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妲己已有数日没有见到李白了。
这几天。问了许多人都没有见过他。
妲己心里开始隐隐的不安。
她去问过庄周。但是庄周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庄周……李白他之前。是不是来找过你。”
庄周坐在鲲上。迷迷糊糊的说到：“嗯……对啊。”
她心急。大声问到。
“他找你说什么了？”
庄周似乎被吓了一跳。说。
“没说什么啊。他就是说……他最近好像忘了什么一样。”
妲己愣住。“好吧，谢谢了。”
她转身离开。眼眸里翻滚着的情绪像滚烫的岩浆。
“莫不是……他想起什么了？”
“若是真的想起来了……”
“对不起。”
“狐。”
李白终是找到了妲己。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她。
深夜的风有些冷。
妲己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玫红色的眼眸映衬上了夜的墨蓝。里面好似弥漫着清晨的雾气。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妲己……”
他打破沉默。轻声开口。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她叹一口气。
“你……”
“就是我千年前遇到的那只狐狸。”
“距离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很久了。”
“那时候啊。我还是一只小狐狸。”
“虽然是小狐狸。但也修炼了上百年了。”
“然后……我遇到了那个。和你。很像的那只……狐狸。”
“他很帅气。很温柔。很体贴。对我很好。”
“但是你知道。我以前犯过那么多的错。我的身上背负着很多命。我的手上沾满了血。”
“我不可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于是有一天。我用尽了我所有的修为。抹去了他关于我所有的记忆。”
“我……到底还是一只罪孽深重的狐狸。”
“我也没有资格和谁在一起。”
妲己慢慢的讲完她的故事。
然后。她一步步的走上前。白嫩的手拂上他的面颊。
“对不起。我不配……和任何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来，但是……”
“请，忘了我。”
李白视角。
清晨。
我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
床边的人轻声说。
“……没事了。他醒了。”
我向床边看去。庄周和扁鹊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在哪？”
我坐起身。嗓子沙哑的要命。
庄周走过来。说。
“我去找你。发现你昏迷不醒。就把你带过来了。”
“昏迷不醒？”我揉了揉脑袋。头疼的厉害。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家了。”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扁鹊。李白他是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好像有一段记忆丢失了。或者说。有关什么事情的记忆——”
“……是空白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
“对了。妲己她的事。要不要……”
“免了。他既然已经忘了。就别再让他有大的情绪波动了。”
“……那好吧。”
我到家以后。看着熟悉的地方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好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好像很重要。
是什么？
一件事情？
一样东西？
或者是……一个人？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白色的狐耳很软。毛绒绒的。但总是有些不对劲。
“狐狸……”
她的名字……怎么念呢？
“妲……己？”
我抬手捂住额头。脑袋里像是撕裂一样的疼。
似乎有好多好多零散的事情。被我遗忘在了记忆深处。只剩下这个名字。挥之不去。
本想就这样忘记。奈何那名字如此深刻。每当夜深。就会有一个身影徘徊在我脑海里。
可我终是没看清她的模样。
如此过了几天。我还是找到了庄周。
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丢失的记忆是什么。
“庄周。”
“……”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说？”
“……太白。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那你觉得。我这样被零碎的记忆折磨着。就好了吗？”
庄周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里是深深的不忍。
“妲己……她走了。”
我惊住了。
妲己……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名字……
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但我忍不住去想。
“她……去哪里了？”
“不是去哪里……她……”
“不会回来了。”
我无力的倚在墙上。
“告诉我过程。你看到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庄周低下头。轻声说到。
“不是我发现的你。是妲己叫我来的。”
“她把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让我先照顾好你。”
“她用尽了修为拂去了你的记忆。下场是……”
“魂飞魄散。”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像是晴天霹雳。
我想起来了。
全部。
她的狐耳她的尾巴她的冷淡她的笑颜她的不忍她的背影。
还有蕴含了千年情感的眼眸。
你是不是傻。
你以为我这样。就会过得很幸福吗？
千年前如此。现在亦是。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若有来生。千万别让我将你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