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年终于下定决心为儿子求亲,借钱置办了相当体面的彩礼,亲自到刘家寨。
刘赫向来佩服曹英年的为人,也非常喜欢曹一飞这儿郎,但碍于上八寨的门面,要不早就主动到曹家寨与曹家定下这门婚事了,他又怎么会看重彩礼。不过看曹英年这般大方,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当下便定于金秋某日让女儿过门。
曹英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至于欠下的彩礼钱,曹英年并不担忧。他正决心要与青阳郡的几家商铺合作,将自家山林出产的皮毛、野珍等出售,这些东西在山里一点钱都不值,但到了郡府那种大城镇,达官贵人们却最是喜欢。只要品质过硬,有个三五年这彩礼钱的欠账也就还清了,而且还可以维持给狗儿抓药。
第二天早上,曹英年起的比往常早。在院中打完一套拳,便漫步来到狗儿住的地方。
“咳咳”。还未进门,已经听到狗儿早被咳嗽弄醒了。
“狗儿,咳嗽厉害吗?”曹英年推门即问。
“大伯,并不碍事。”狗儿还躺在床上,听见曹英年进来,便想支撑起身子下床,一稍微用力,咳嗽的又厉害起来。
“快先躺下,不着急起来。”曹英年快步上前扶住狗儿躺下。
“咱爷俩个,不需要那个客套,别再伤着身子。”
狗儿缓过气息,愧疚而又高兴的看着曹英年。这些年,英年大伯比对亲生儿子还要亲似得为自己治病,还怕自己久病烦闷,特意请了寨中大秀才来教自己读书识字。
大伯虽然怕功课重,伤及自己脑力,往往嘱咐老师浅尝辄止即可。但后老师也惊叹这狗儿的领悟能力实在是好,四书五经在一年内便已经倒背如流,甚至可以与老师答对不倦。
越是才华横溢,曹英年越是痛心疾首。英德若是还在世,看到这么聪明的儿子,该有多高兴。
“狗儿,近日病痛可有缓解?”
“大伯,我不碍事。明日是我爹娘的忌日,大伯,我想去老家院子拜祭他们。”
“哦,这两年我怕你伤心过度,你爹娘的忌日都没有让你回去。难为你了。不过今年是你爹娘的三周年忌,你去也是对的,我不拦你。明日我亲自陪你去,只是怕你触景生情。”
“大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狗儿又读过这么多书,知晓了很多道理,明白了很多道理。请大伯放心,狗儿虽然依旧悲伤,但不会凄凄不止的。”
“那就好。”曹英年抚摸着狗儿的头,会心的微笑起来。
十岁不到的孩子,经历过生死别离的苦痛,而且身体赢弱,恶疾缠身,老天这般不公!单单这孩子,聪慧懂事,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却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成年!曹英年痛心疾首,默默在心底说:“英德,你放心,我一定寻得仙人,给狗儿治好这病,定让他长命百岁!”
第二日,吃过早饭,曹英年安排家丁套上马车拉着狗儿向寨东的狗儿家走去。
路途本不远,平常人步行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但狗儿咳嗽不断,曹英年嘱咐车夫安稳住马,平缓的慢走,别颠簸了狗儿。
到了狗儿家院前。
院门尚在,院墙半壁已坍塌,荒草丛生。透过院墙,看见院内除去厢房还有半间孤零零像个破纸箱子躺在那里,原先正堂的深坑已经填平了。族人象征性的堆砌了一座龛台,放置了香炉,看来每到忌日或祭祀之日,是有人来给英德烧纸送钱的。
曹英年把狗儿抱到香炉前放下,让他跪下。
“狗儿,没有给你爹娘做坟。毕竟这是家里,一是给你留下长大重新翻盖房屋娶媳妇,二是怕周边邻里有什么忌讳。大火过后,我已经请有道高僧来给你爹娘超度了。”
“我替爹娘谢谢大伯。”
“狗儿,跟我不用这般见外。”
“大伯,狗儿都懂。但我现在这般模样,净给大伯添负担。我虽然小,但我知道,我的这个病是治不好的。”狗儿跪在地上,看着龛台上爹娘的灵位,伤神地说。
家庭的灾难和病痛的折磨,让这个9岁的小男孩有了同龄孩子所不具有的悲怆、成熟,看着着实让人心痛。
曹英年蹲在狗儿旁边,摸着狗儿的头,坚定的说:“狗儿,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去寻找仙人,治好你的病!英德,英德媳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狗儿的病治好的。”
狗儿看着曹英年,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留下来了。
三年来,第一次回到生养自己的小院,幼时虽然清贫,但有父母至亲的关爱,便是住在不能挡风遮雨的茅草屋也要比金碧辉煌的宫殿要舒心。
曹英年帮狗儿烧过纸钱,焚香叩拜。狗儿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
“大伯,我想自己一个人跟爹和娘说回儿话。”
“好。狗儿,不过不要过度悲伤,你只有保重好身体,你爹娘才会放心。”
看狗儿点头,曹英年无奈起身,向曹英德夫妻的灵位鞠了一躬离开。
“爹娘,……”狗儿毕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悲痛涌上心头,哽噎着无法再说出什么。半刻种不过,狗儿身子一软,左手撑住上身,瘫坐在地上。
这时,突然从龛台前一尺出缓缓冒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珠。在这阳光并不浓烈的上午,可见珠子晶莹剔透,但被一层乳白色的气雾裹绕着,并不能看真切珠子内部的构造。
狗儿惊奇的看着突然从低下冒出的珠子,抽搐着还未从悲伤中摆脱,那珠子瞬间飞进了狗儿的额头,一道白光一闪,耀得狗儿紧闭双眼。突然脑海中像被什么撞击了一般,“嗡”的一声,狗儿只觉得沉沉的,手臂一松,便趴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曹英年并不放心狗儿,虽然只有半刻时间,他怕狗儿出什么事儿,一直没有离得很远,一直听着狗儿的动静。
方才细细打落这个院子,还在想着等领狗儿去找仙人看好病,等着狗儿稍微长大点,就要张罗族人重新修葺这院落,好让狗儿开枝散叶。
那道白光虽然一闪而过,但曹英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而且听见了狗儿倒地的声音。
曹英年一步跃到狗儿的身边,发现狗儿已经不省人事,心中一紧。
“狗儿!”抱起狗儿,一番探查,发现狗儿脉息如旧,只是昏迷过去,并未有病情加重的迹象。除了不省人事,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双脸稍有红润泛出。
曹英年并没有在院子停留,抱着狗儿迅速的走出院子,坐上马车催促车夫尽快赶回家。
他不知道狗儿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那道奇异的白光,也许是狗儿悲伤过度,现在只能赶回家,让曹老二尽快给狗儿诊断一下了。
曹英雄给狗儿诊断完,就已经中午了。
“大哥,我发现狗儿的脉息里有一丝丝不一样的地方。你要是不跟我说那道白光的事情,我还真察觉不出。”
“怎么不一样?”
“说不好,可能是我的错觉。不过,唉,可能是我医术不精所致吧。”
“你这人,还号称是清凉山三十二寨第一神医呢!都看了一个时辰了!你就说,狗儿到底比从前好还是坏吧!”
“大哥,除了这异常脉息我不能确定,狗儿还和前几天一样,不好也不坏!”
“庸才!折腾一上午!”曹英年一听曹英雄这么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那道白光,他更希望那是曹英德夫妻在天之灵显灵,来保佑这个苦命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