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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肉和拌面

来源:化拓教育网

“扁肉,拌面。”我跨进门口,嚷了一声,没有抬头看老板,只顾着找个合适的座位。

现在是中午一点多,店里只有一个男人坐着吃饭。

沙县小吃的门面通常很小,局促的店面,就像是电梯一样,站三两个人不觉得宽敞,但有时候挤进去十多个人还能再腾个位置。

老板用余光瞟了下我,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转身抓了一把扁肉,一眼扫过,大约数目对了,就丢到笊篱里,挂锅沿上,浸没在沸水里,又拿了一小把团好的面条,放入另外个笊篱中,在锅里焯开。

须臾,一碗扁肉点缀着葱花的扁肉,和蒸腾热气的拌面便端了上来。

我拿起一双筷子,挑起拌面,盖着的芝麻酱的搅合着面条,香气溢了出来,挑动食欲。

门口的食客吃着炒饭,似乎还加了个鸡腿,而老板又在专心盯着他的手机,不晓得看的什么节目。

这沙县扁肉的吃法,是要先加点米醋,用勺子在碗里荡开让它均匀,然后舀一口,徐徐喝下带着葱花的汤水,等到两三勺汤水下肚,这嘴里生津,肚里也暖和了,便可以开吃了。

不急,还有拌面先吃一口,这拌了芝麻酱的,要趁热吃下,要是光顾着吃扁肉,一会儿就凝成面饼一块了。

我正品着拌面,前面那坐着吃饭的男人,站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撒腿跑了出去。

老板一看,也急忙忙快步走到店门口,“唉!唉!”他朝着背影叫唤了两声,瞩目良久,又摇了摇头,怏怏地折了回来。

“跑了?”我翻动了几下拌面,又吃了一颗扁肉,扁肉数目不多,一份六元,只有十二个。

“嗯。”他倒是冷静,似乎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嘟囔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方言,转身回来,收拾那个逃跑的食客留下餐盘。

“那你亏大了呀。”我用搪瓷勺子舀动着扁肉汤,这汤水清澈,若是讲究一些的店铺,用的是大骨熬的高汤,通常要贵个一块钱,不讲究的,比如这家巷子里的店,就是盐巴味精汤水,但这里还加了点炸过的蒜末,味道还好。

“没钱跟我说一下,我拿碗饭给他吃还是乐意的。”老板是个中年人,围着条围裙,穿着皮鞋,休闲裤,上衣是一件褐色的棉毛衫,沙县小吃的店主通常穿着是非常随意的,若不是绑个围裙,只有常客才能立即辨识出谁是老板谁是客人。倒是女主人容易辨认,通常她们很少离开灶台,闲了下来,也会在门口包扁肉、团拌面,或者拾掇这个,拾掇那个。

就跟大多数男店主一样,他草草收拾完那桌子,挪了下椅子,就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看着手机。

“你看什么这么着迷。”

“直播。”

“游戏吗?”

“不是,跳舞。”

我看不到他的屏幕,想必应该是某个网红在撩人。“这扁肉,比起以前,是越来越少了。”

“生意不好做啊,什么都贵。”

“店租也贵吧。”

“贵。”

“你这店多少店租?”

老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看着手机,吸了一口烟,抬头看我。

我看着他的鼻梁以上的位置,通常盯着人的眉心看,会让对方感觉到你在注视着他,他看得出我很想要他回答这个问题。

“二十六”

“一年?”

“对。”他揪了揪鼻子,表示这个话题让他略感沉重。

“那你压力挺大,这每天跑几单,也是不少钱。”

“倒也不是每天,一个月总有几起。”他把手机放了下来,右手指头揉捏在一起,像是数着钞票的模样,“百来块钱,算是给国家做贡献。”

“怎么说?”我对他的这个说法觉得很新奇,通常店家遇到吃霸王餐的,总是恨不得逮住痛打一顿,让他把吃的都吐出来才解气。

“这十几二十块掏不出的,多半是比较有难处的。”他敲了敲桌子,“要是被抓住了,多丢人,正常人,总不会为了几十块冒这个险。”

我点了点头,其实点头不是赞同他,只是习惯而已:“不过他们怎么不去兰州拉面。”我嘴巴呶了呶,示意隔壁的兰州拉面馆。

“怎么没有,喝~”店主笑了一声,“上个月有个人,吃了就跑,可是他穿个拖鞋,才十几米就给追上了,打得吐了一地。”

“哈哈,这傻子,吃霸王餐也不选对地方。”

“哈哈!”

气氛一时有点欢乐。

沙县的扁肉,个头比我老家的大点,皮子比北方的馄炖韧,馅是肉泥加了淀粉,更加软糯。

我老家在长乐,那边也有跟沙县小吃类似的馆店,基本上每条街道都有一两家,只是都没有打出名气来。

那些店铺,扁肉、拌面、粉干、捞化、卤货、炒饭、水饺、汤圆、元宵样样俱全,但多数却连个招牌也没有,只是把菜单贴在外墙上。

长乐的扁肉比起沙县的,皮要柔的多,薄个二三分,馅少得多,份长乐扁肉的肉馅加起来,也不过红枣那么大,所以通常来说,吃扁肉,大抵就是吃个味道,要想吃饱,一定要配上其他的,比如拌面,比如炒粉干,比如炒饭,比如蒸饺,比如煎包等。

包扁肉的时候,是不用筷子夹馅的,而是用个小木片,比如吃完雪糕,留下的那根木片柄。

一手执着木片,刮一层薄薄的肉泥,抹在摊在手掌上的面皮,旋即蹂起,松开,掉落在盘子里,便是包好了。动作熟练了,拿面皮的那只手,松合错落有致,那扁肉就跟雪片似的落下,一分钟能包二三十个。

撒点面粉,防止黏连,那白里透红的扁肉们就可以摆得整整齐齐的,放着待煮。

若是有客人点了,就伸手抓起一把,因为个头太小了,通常不会去数,只是掂一下差不多份量的,就丢到笊篱里,然后拿个碗,放点味精、盐巴、葱花,讲究一些的,还会放点紫菜和虾米,最后倒入热水,放在一边。

锅里的扁肉,只要半分钟不到就煮好了,捞起来倒入碗中,扁肉浮在汤面上,点缀着绿的白的葱花,再倒点醋,香气四溢。

念书的时候,每个寒暑假,都会找同学夜里出来溜达,希望多走走路能够减肥,每次走到累了,就会找个卖扁肉的店铺,各自要一份,偶尔还加一份拌面或者小笼包。

这样每个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两人都会胖了不少。

“所以还是沙县人厉害,招牌打到了全国。”我边吃边聊起老家扁肉和沙县扁肉的差异,说完,差不多也把拌面吃完了,捞了捞最后两个扁肉,一起塞到嘴里。“老板,给我炒一份粉干,一份蛋炒饭,打包。”

“好咧。”老板灭了烟,走像灶台,我也起了身,整了整衣襟,也跟了过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

“这店就你一个人,老板娘呢。”

“今天去产检。”

“辛苦了。“  

“不容易啊,没钱赚。” 老板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笑了笑,又低头操作了。

其实我们的文化就是这样,有钱的通常哭穷,没钱的反而衣着光鲜。

老板麻溜地舀了一些猪油到一口油黑发亮的锅里,这一看便是养了多年的老铁锅,铁锅得用油养护着,洗干净后,摸一层油,经年累月,这油,就渗到锅体里,蹭亮。这种老锅,它炒出来的东西,是别有滋味的,就算是价值几千块的进口铸铁锅,也做不来这种味道。

灶台的大火很旺,很快就热好了油锅,先投了点蒜瓣下去,就呲啦呲啦溢出了香气,然后用铲子铲了一些肉片到锅里煸炒,肉片有腌过,一碰热油,就散出白色的,淡淡的老酒和胡椒味道,他又抓了一把切碎的包菜叶子,撒进去,轻炒起来,待菜叶出水软了,抖了佐料,扬起铁锅翻了两下,就抓起一把粉干,加进去翻炒,没花多少时间,就好了,起锅前,又舀了一些高汤进去,然后倒在一次性的外卖盒里。

“还有一份炒饭。”

“好。”他把扎好在塑料袋里的炒粉递给我,转身拿了个刷子,冲了点沸水到锅里,三两下就把锅底的残渣扫净,然后抹干水份,丢在灶台上,倒了油进去……

太阳快下山了,冬季的夜幕来得很早,这才五点不到,我拎着炒粉走在路上,之所以慢悠悠的走,一来是因为刚才出门的时候,老板刚把米饭倒到锅里,肯定顾不到我,二来,是因为我穿着拖鞋。

“等他回过神来,我都拐过街口了。”我向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赶上来。

走在水泥路上,拖鞋拍着地面,啪嗒啪嗒的,想起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一年得了双夹脚拖鞋,很是开心,一路啪嗒啪嗒走着,扬起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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