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我像逃亡一样的离开学校,开始所谓的毕业旅行。
每到一座城市,除了白日里的快步暴走,就是整夜的不眠不休。独身一人,就会选择凑在人群里去消弥一些孤独感,于是,我满足了自己多年来想要入住青年旅社的愿望。
初到青旅,满身的不适感,不仅是近海的腥味,全身都是防备的自己推开门,带着夜风,本是吵闹的青旅霎时安静了有好几秒,而这几秒让我感觉度日如年,好像浸在海风里,所有的毛孔都冲我叫嚣着,抗议着,爷要独处,爷要一个人坐在冰凉的阳台上,看着凄惨的白月亮,拿着啤酒瓶,喝一口啤酒,看一眼月亮,想一下那个人,然后呜呜咽咽到嚎啕大哭,从无声流泪到沙着嗓子破口大骂。
可是,我没有理它们,抖了抖立起的鸡皮疙瘩,调整了下面部肌肉,迈着自由自信,无畏无惧的脚步走向前台那个萌妹子。
妹子看起来软萌十足,声线却是冷硬的御姐风范儿。可能是一个第一次入住青旅的傻房客占用了她太多时间,以至于那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清秀少年转过身和另外的妹纸聊起了天,内容大致是入藏必看攻略,丽江古城艳遇记之类。
在她愈发耐烦的打发中,我终于问完自己想问的,在此期间,妹子看着清秀少年,话语幽幽飘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拿上钥匙,我马不停蹄地背着包滚上了二楼。
打开女生寝,一个笑眯眯的女孩子很热心地问好,话题自然的打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干什么的到准备干什么,兴之所至,我们自然而然的聊到了烂俗的失恋话题。
话头刚开,我和笑眯眯妹子却沉下了声音,这个听起来就很惨烈的词同时发生在两个刚被甩的女生身上,莫名的有点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笑眯眯觉得这屋子需要喘气,于是我们抬腿走到顶楼的小露台,临走前,笑眯眯在自己包里翻出一包烟,她有点羞赧,有点尴尬,似乎我窥见了她的小秘密,我冲她了然的笑了笑,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烟。
海滨城市的夜里,风很大,很冷,笑眯眯哆哆嗦嗦,不甚熟练的拆着烟盒,而我已经背着风,点燃了今晚故事的第一支烟。
笑眯眯点燃烟时,我坐在露台脏兮兮的塑料椅上,看着她的脸在火光里一明一亮。
我们坐在彼此看不太清脸庞的夜里,抽着同一种烟,向对方倾诉着隐秘的阴暗,暴躁的失态,回忆着美好,咒骂着劈腿的男人。
烟燃到了指尖,突然而来的灼热感,让我想起兜里还有一包烟,带着薄荷珠的万宝路。
我掏出来,放在同样脏兮兮的塑料桌上,黑色的夜,昏乱的灯光,烟盒硬邦邦地躺着,像极了我们死去的爱情。
笑眯眯妹子显然被我深深地震撼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生衣服兜里竟然揣着两盒烟,我没告诉她,她也不会问,有些东西被窥见,是因为它原本就不属于被掩藏着,那从不为外人所见的才是让人觉得的最罪恶。
我们就着夜风开始抽着这凉意满布胸腔的薄荷烟,好像所有不曾流出来的眼泪都被着凉烟生生浸湿了,沉在心底,怎么也浮不上来,也许,我们甘愿充当一个谋杀者,借此掩埋了各自已死的爱情和那个傻瓜一样的自己。
我们没有酒,人手一支薄荷味的烟,在海风肆虐的夜里,让仅有的火光亮起来,抽着凉彻心肺的烟,安慰着自己往后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北方的城市落着雪,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抽烟,听说,广州好像停在了夏天,你还在抽那支薄荷味的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