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颦紧紧攥着容河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噙满了汗珠。
已无退路,几十支长矛、尖刀将他们死死围住。
灯火辉煌,几十个举着灯笼的太监又随即围了上来。
看来他也要来了。
包围圈闪出一条缝,西颦咬着牙,仰头瞪着走到她面前的这个人。
他说:“孟西颦,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容河想要松开西颦的手,却没有挣脱开,反而被西颦攥的更紧。
容河怯懦的说:“哥哥,你就放我和颦姐姐走吧。”
那人语气冷漠的可以冻死二人,“身为一国之君,你就是这么任性妄为的吗?”
西颦将容河拉至身后,斜睨着那人,“容岳……”
容岳对西颦毫不理会,毋庸置疑的说:“将皇上送回寝宫,打断这女子的腿,送回栖梧苑。”
容岳说完便转身离去,衣诀飘飘,猎猎生风。后面的一帮奴才一路小跑紧跟着。
容岳走的再快还是听到了那声痛呼,身子一颤,脚下的步子却更密了。
二、
西颦面对着床里侧,耳朵里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然后是窸窸窣窣衣衫着地的声音,接着是七七八八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最后那沉稳的步子停在了她的身后。西颦知道这个屋子现在只剩下她和他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西颦紧绷的神经在太过长久的沉默中松弛了,随着困意又睡了去。
西颦醒来时,先是一声叹息,然后眼睛才在叹息的尾声中睁开来。
床前的那个人仍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西颦先是看到了他的腿部,然后是腰部,再是肩,最后是一双眼睛,那目光和昨日截然不同。
他说:“这个世界就让你这么失望,
醒来都要长叹一声。”
“你说呢!”
他弯下身,抬手去触她,她扬手挡过,他顺势将她的手臂按在被褥上。
容岳的压制让西颦的火气又复燃起来,她伸出右掌狠狠地拍在了容岳的面上,使劲的往外推。
容岳微微抬起身,将西颦的双手用右手箍在了一起,按在了她的胸前。隔着被子西颦都能感觉到那箍着她双手的手的骨节是那么分明,硌得她难受。
容岳抬起空着的手,拂向她的眉心,在触到的刹那,西颦挣扎着别过头去。容岳不顾西颦表现出的厌恶,任然坚持。
挣扎中的西颦突然安静了,胸前的骨节更加分明,一个一个随着呼吸透过轻薄的衣衫压在她的胸上。被子已在挣扎中滑到了胸下,西颦涨红了脸,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这让她越发的感到羞耻。
容岳终于碰触到了她的眉心。
西颦强装镇定,“你……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走。”
“我为什么要放你走。”
“为什么?你是如何问出口的?一个要杀死自己弟弟谋夺皇位的人。”细颦咬牙切齿的一个一个字的说出。
容岳放开了西颦,立起身,“和你无关。”
“让我带他走。”
“你?带容河走?好啊……”,容岳手一摊,“你走……”,又向北一指,“皇上就在那边,你去吧。”
西颦支撑着坐起来,双腿不是很疼了,一定用了最好的止疼的药吧。她想到昨日断骨的疼痛,很想扑下去将容岳的腿也打断。
嚎啕声从容岳的耳朵灌入,在脑海中不停。
西颦一边哭一边大吼:“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的腿打成九九八十一段。”
容岳默默地等着。
等到屋子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容岳说:“好好养,会好的,会和以前一样好的。”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三、
风乍起,火势蔓延了整个栖梧苑。
容岳赶到时,容河呆愣愣的站着,身旁跪满了准备拿着水桶救火的侍卫和宫人。
容岳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对着容河大吼:“西颦呢?西颦在哪里?”
容河笑起来,那笑容好似僵在了脸上,“哥哥,你抢走了我的东西,我夺走你的所爱。我成为不了真正的帝王,你也永远失去她。这样才对……只是却对不起颦姐姐,你杀了我吧。”
火光耀天,栖梧苑周遭炙热难耐。
容岳咆哮:“都起来,去救火,去救火。”
说着便冲进了火场。
四、
太医向容河叩首,“臣无能,恐怕王爷……”
“好了,我知道。你们把王爷身上有伤的地方全部包扎好。”
太医为难,“这……王爷全身无一完肤,且烧伤不宜……”
“够了,就按寡人说的办。”
太医无奈的吩咐几个医馆将躺在床上全身发黑留着脓血的容岳包扎成了一个白棕子。
容河手一挥,全屋的宫人、医官都退去了。
“哥哥,颦姐姐安然无恙。她醒了,一会儿就会来看你,这样虽然难受,但总比刚才那样好。毕竟你在她面前总是至高无上,纤尘不染的模样。”
五、
西颦推着木轮椅来到容岳身边,她有些不确定这个躺着的人是否是那个桀骜不驯、狡黠的男人。
“容岳?”
容岳睁开一双眼珠子看着西颦。
他是容岳,是她的容岳。
“容岳。”
他闭了下眼睛,向她回应。
西颦胸口起伏不定,她强忍住那从心口涌上来的泪水。
“你总是有方法让人对你恨……对你爱……”
“容河再也不需要让我带他走了,现在轮到你了。”
“跟我走吧。”
“我的腿还要很久才能好,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西颦抬起手,掌心已变得乌黑,她轻轻握住容岳,“你是白的,可我要变黑了,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杀了你。”
“你眨眼了,你嫌弃我,我要杀了你。”
说着,西颦倾身低头吻住了容岳只余下一条缝的唇。
西颦头枕在容岳的胸前,“不痛了吧,比你给我用的止痛药是不是好上百倍。”
六、
“西颦,我们走。”,阳光下,容岳笑得迷人,朗朗如日月,光映照人。
西颦睁开眼,握住了容岳伸向她的手。
七、
“皇上,岳王、孟西顰殁了”
容河手中沾满墨汁的笔掠过衣袍,在上面画上了几横笔墨,落到了脚边。
此时,一个小太监禀报,宫外武将奇峰求见。
奇峰笔直的站在玉阶前,一旁的老太监低声提醒他行跪拜礼,奇峰若未闻,岿然不动。
容河命各路侍女、太监退下。
俯视着奇峰的容河问道:“岳王已薨,你不去瞧瞧吗?”
奇峰说:“我知道,他死是早晚的事,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是被烧死。”
容河冷笑道:“哦?你说你想他是如何死的?”
“不是微臣想,而是岳王在告诉微臣的他的众多种死法里没有现在这种。为国家,应该战死沙场,鲜血撒在山河之上。为百姓,应该案牍劳形,崩于案前。为,弟,弟,应该死在皇上精心策划的擒王武士手中,或者被皇上查实证据,赐他一个斩首。他的死虽然不能赢来荣耀,但是可以帮亲弟弟巩固政权。”,奇峰一气说完,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容河手颤着拿起身后的弓箭,细细摩擦,“他独独没想到,他的弟弟这样无能,一心想着逃跑,逃跑不成……”,容河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奇峰举起弓箭,拉满弦,“还拿他心爱的女人做诱,逼他赴死……”,箭條地射出,正中奇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