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她就快要睡着了,墙上的投影里放着一部忘了名字的法语电影,电影从一开始就在对话,镜头定格在一对坐在昏黄里的海边聊天的男女,他们聊了大约十分钟她脱离我的手臂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晚餐的时候我们喝了点雪莉酒,吃了牛排,她说想看部电影,我们坐在沙发上挑了这么一部电影。房间的暖气让人舒适,她从毛毯上抓起一个抱枕坐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又躺下了。我拿起遥控器按了静音键。
我们会定期见上一次面,轮换着去各自的家里,去她的地方可能更多一些,我那里没有暖气。她的房间布置温馨,每一寸空间的视觉里都能感觉到女主人对生活的热情,这份热情让人沉浸。电影放了三分之一,里面的男女开始接吻,不一会儿就开始做爱,结束后又开始了对话,镜头没有动过,仍是一开始的角度。她在床上看着我笑,说多无聊的人才会看这样的电影。我跟她打了一个赌,说导演会不会一镜到底,输的人要去厨房里把碗洗了。
如果也有这么一个镜头记录这个房间的生活,一定会有人认为我们是一对亲密的情侣,对未来的生活笃定且期待,我们会在一众亲友的见证下许下对彼此的承诺,我会是一个尽职的丈夫,她是一位对生活满意的妻子,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一个小孩,然后在孩子的记忆里日渐老去。
多少个夜晚她躺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温驯的猫,我看着这样一张平静的脸,这是一张没有忧伤的脸,岁月没有留下多少催人老的痕迹,仿佛她还涉世未深,也不曾受过什么伤害。
我们在一个饭局上认识,当时公司在谈一个楼盘合作的项目,领导高度重视,我被指派去陪酒,合作方代表是一个中年男人,搞定这个代表这项合作也就基本敲定,第一印象不错,代表谈吐尔雅,是个场面人,旁边的她衣着奢华,年轻,身材高挑,光彩照人,在那样一个应酬的场合,她挽着他进来,让人不无联想到他们微妙的关系。
饭局上,我陪尽了笑脸,也说尽了恭维话,当然也喝了不少酒,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吸烟筒旁抽烟,我们对视了几秒,就在几分钟前我在她面前尽情展现了我的虚伪,为了谈成合作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她应当是嘲笑鄙夷我的,但在后来的回想里,她说那是惺惺相惜。
那个饭局之后,就在我以为合作已经谈成就差签字的时候,代表以事务繁忙为故推诿并且不再出面,合同接洽事宜全部交给了他的秘书,也就是她。我已经觉察到了端倪,合作可能要黄。那段时间我们经常以谈合作为由外出,说是谈合作后面渐渐成了约会,每次见面我都会带上一份小礼物,几番来往之后她实在不忍心看我蒙在鼓里就摊了牌,她说代表在接洽之前就已经私下里跟另外一家公司签订了合同,跟我们接洽完全是走走形式,合作方公司内部并不知情。
领导也不知情,合作没谈成我也丢了工作。
她意外的怀了孕,这个中年男人让她去医院堕胎,在确认她堕胎之后给了她一笔钱然后就把她甩了。
她在医院里给我打电话,她的状态很不好,希望我能陪陪她。
我对她很生气,主要因为她一开始瞒着我关于合同的事,但生完气后又有些同情她。
我并不讨厌她,毕竟她是一个好看的女孩,性格也很温和,生活里其实很好相处。
相处没多久,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电影没有一镜到底,导演切换了画面,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都在放男女主回到各自家庭后的生活,偷情的丈夫和妻子回到各自爱人的身边,生活继续向前,看起来依旧美满幸福。
她抱着我说: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该多好。
我没接她的话,我说:你输了,你该去洗碗了。
她抱得更紧了,她把脸埋进我的脖子里,我感觉她好像是哭了。
她说:我明天要去度假了,要出门一个月。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我也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
最后她也没有去洗碗。
她有了新的金主,她依然是别人的情妇,过着表面光鲜的包养生活,而我也开始了新的工作。